水龙吟
秦观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
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1.词“小楼连苑横空”,为都下一妓姓楼,名琬,字东玉。词中欲藏“楼琬”二字。然少游亦自用出处,张籍诗云:“妾家高楼连苑起。”2.毂:音鼓。①车轮中央之圆木,周与车辐相接,中插车轴。②泛指车。绣毂,华贵的车辆。雕鞍,雕饰有图案的马鞍,也借指马匹。3.甃:音皱,井壁;井。绣毂雕鞍:指盛装华丽的车马。鸳甃:用对称的砖垒起的井壁。4.参差:参音此跟反,差音此衣反。①近似;②高下不齐貌。5.名缰利锁:比喻名利好象缰绳和锁链一样,把人束缚。名缰:被名誉捆绑。利锁:被利益锁住。
那园林边的小楼横空而立,从上看下面是华美的车马奔驰而过。半卷起红色帘子,刚试完单衣,已是清明时节了。一会儿微雨一会儿晴,刚转暖又吹来微微的凉风,气候变化不定。卖花声已经全过去了,夕阳西下,院内花落如雨,飘洒在井台上(鸳为用对称的砖石砌的井台)。
自从和她分别后(玉佩为玉雕的装饰品,挂在衣带上,丁东为玉佩互相碰撞时的声音),阻碍重重,再也不能相见,使人多么惆怅。我为名利而漂流他方,老天如果知道我心中的思念之苦,也会为我而消瘦。想起她住的地方,在柳树边深深的巷中,花丛里那一道道门户,真使人不堪回首。多情的只有明月,它和当初一样,同时照着分在两地的我和她。
此词写一位妇女一整天的相思之情。
上片起首句,写女子登上挨着园林横空而起的小楼,看见恋人身骑骏马奔驰而去。此二句按景缀情,景物描写中缀入女主人公的别情。“朱帘”三句,承首句“小楼”而言,谓此时楼上佳人正身穿春衣,卷起朱帘,出神地凝望着远去的情郎。“破暖”三句,表面上是写微雨欲无还有,似逗弄晴天,实际上则缀入女子的思想感情,说它也象当前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以下四句便写这位女子一个人楼上一直等待到红日西斜的过程以及当时的情绪。轻风送来的卖花声清脆悦耳,充满着生活的诱惑力,也容易引起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女主人公想去买上一枝插鬓边;可是纵有鲜花,谁适为容?故此她没有心思买花,只好让卖花声过去,直到它过尽。“过尽”二字用得极妙,从中可以想象得到女主人公谛听的神态、想买又不愿买的惋惜之情。更为巧妙的是,词人将声音的过去同时光的流逝结合一起写,状画出女主人公绵绵不尽的感情。歇拍二句,则是以景结情。落红成阵,飞遍鸳甃,景象是美丽的,感情却是悲伤的。花辞故枝,象征着行人离去,也象征着红颜憔悴,最易使人伤怀。不言愁而愁自其中,因而蕴藉含蓄,带有悠悠不尽的情味。
下片从男方着笔,写别后情怀。“玉佩丁东别后”,虽嵌入“东玉”二字,然无人工痕迹,且比起首二句凝炼准确,读后颇有“环佩人归”之感。“怅佳期、参差难又”,是说再见不易。参差犹差池,即蹉跎、失误。刚刚言别,马上又担心重逢难再,可见人虽远去,而留恋之情犹萦回脑际。至“名韁利锁”三句,始点出不得不与情人分别的原因。为了功名富贵,不得不抛下情人,词人思想上是矛盾的、痛苦的,因此发出了诅咒。“和天也瘦”句从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天若有情天亦老”化来。但以瘦易老,却别有情味,明王世贞对此极为赞赏,因为它概括了人物的思想矛盾,突出了相思之苦。“花下”三句,照应首句,回忆别前欢聚之地。此时他虽策马远去,途中犹频频回首,瞻望女子所住的“花下重门,柳边深巷”。着以“不堪”二字,更加刻划出难耐的心情,难言的痛苦。煞尾三句,颇饶馀韵,写对月怀人情景,颇有“见月而不见人之憾”(《草堂诗余隽》卷二)。
此词以景起,以景结,而其中一以贯之的则是作者执着的情愫。对一个沦落风尘的薄命女子,作者竟钟情若此,这决非为征管逐弦而出入青楼的薄幸子弟所能望其项背。
近代词评家夏敬观曾评少游词为”纯乎词人之词”,所谓词人之词大约是包含”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胙耷”(周济《宋四家词选》)的创作特点的。即如这首《水龙吟》,如果光看到它是一首赠妓之作,便判定它代表了”封建文人和市民阶层庸俗的一面”(唐圭璋《秦观》),显然是难以令人信服的。
这首词不脱艳情是事实,《高斋诗话》言之凿凿,不容有疑。其云:”少游在蔡州,与营妓娄琬字东玉者甚密,赠之词云’小楼连苑横空’,又云’玉佩丁东别后’者是也。”(《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引)它与另外一首赠营妓陶心儿的《南歌子》词都是作于调任蔡州教授期间,时在元丰八年(1085)。秦观新登进士,初涉仕途,不免沾染些宠眷营妓的恶习,这是他有时不免出笔轻浮的原因所在。且其时学柳风气甚盛,柳永依红偎翠的生活在秦观那里有了翻版,两人的创作倾向自然也极容易趋同起来,这大约是秦观涉笔艳情而无所顾忌的另外一层原因。”少游学柳,岂用讳言”,夏敬观在《吷庵手校淮海词跋》中坦陈的这句话,倒为我们探绎秦观的这一类词指引了一个切实的方向。
词的上片从女子着眼,写娄琬目送恋人飞驰而去的场景以及初别时的一种环境和心理感受。全是写景,而情寄景中。据俞文豹《吹剑三录》记载,苏轼曾讥首二句”十三字只说得一个人骑马楼前过”。宋末张炎更以”小词之料,不可展为大词”为理论支点,附和苏轼之评。其实是皆以小令作法绳之慢词,显然不能据以为论。首句写小楼空落,次句写雕鞍骤发,视线先是由近及远,继而由上向下,最后向远处沿伸,笔法参差有度,适足以表现出女子心理的剧烈动荡,故事虽简单,意却极为丰富。接下直至上片结束,皆写女子别后心绪,都从景中逗出。”朱帘半卷”,犹存远望之意,”单衣初试”,言其离去之速,”破暖轻风,弄晴微雨”,以其”欲无还有”之天气状自己”欲无还有”之心情。而斜阳院落,落红成阵,乱飞鸳甃,又写尽其心绪零落之意。
过片遥接起句,针线极为细密。上片写女子临楼下窥,雕鞍骤去,似有怨意。下片即调换角色,从骤发后的男子着笔,隐有既无奈而又思念之意。然名缰利锁拘束人心,实难违抗,故虽怅然分别,究属不得不然。情、理之争,尖锐复杂,此意天知,上天也当困于这种情与理的矛盾中而难以调和。”天还知道,和天也瘦”八字,写尽现实与情感之间的重重纠葛。意极沉痛。由此上溯起句,雕鞍骤发,亦当是不忍面对这种痛苦的离别情形,绝无以速去为快之意。接下数句乃回想之辞,佳期既参差难又,然当时之皓月又向人依旧,则当年在柳边深巷、花下重门的温柔一幕,亦可时时出现在忆念之中,亦未尝不是孤苦之中的一种安慰。
一种心情,两副笔墨。时而铺叙展衍,写足实情实景;时而委婉含蓄,轻点彼此心境。昭心于天,想极惊异,而意极深厚。更写出了名缰利锁对爱情的冲击,则不独有自己的身世在内,也有当时普遍的社会现实在内,虽有赠妓之作的形式,却有咏叹人生的内涵。这是我们在审读秦观词时总难跳开此词的原因所在。
少游词在当时曾“唱遍歌楼”,秦少游的名字在歌女当中耳熟能详,在失意之时他出入歌楼,打发时光就成为寻常之事。少游在蔡州教授任上,确曾结识一位色艺俱佳的营妓娄琬,《水龙吟》(小楼连远横空)即是题赠娄琬之作。虽是题赠歌女之作,同样寄托了作者丰富的情感。词以歌女的语气,写其春日相思之苦,实质也是作者寄慨身世之作。作者借困居小楼,下窥他人幸福,而不被人青睐的美女自况:不是自己不够品位,而是命运之神没有惠顾,从而委婉表达了希望积极用世、却怀才不遇的愁思。其中“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之句,明显有一种因仕途受挫,而产生误入官场、被名缰利锁羁绊的牢骚,其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其酒后“放声悲歌,声振林木”的愤激。
《水龙吟》曾引发颇多争议,苏东坡就颇有微词,对《水龙吟》的批评至少有两次。一次是间接的,杨万里《诚斋诗话》记载,有朋友从秦少游处来见苏东坡,东坡问及少游近期的创作,朋友便举了《水龙吟》中的句子,“小楼连苑横空,下临绣毂雕鞍骤”。东坡笑笑说:“又连苑,又横空,又绣毂,又雕鞍,也劳攘。”还有一次是当面直接的批评。宋俞文豹《吹剑三录》记载,少游入京,东坡问少游别后有何作?少游举“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为例。东坡不客气地说:“十三个字只说得一个人骑马楼前过。”批评少游语言失之累赘。文坛领袖,一语九鼎,一度《水龙吟》几乎成为浪费笔墨的代名词。然东坡批评似欠公允,有人曾经分析说,十三个字,字面就有多层意思,如楼为小楼、鞍为雕鞍、窥为下窥等等,描绘出了楼前一幅熙熙攘攘、令人向往的景象。俞文豹就曾为少游打抱不平,并且举苏东坡《次沈立之韵》中的诗句,“试问别来愁几许?春江万斛若为情”,说十四个字也只抵少游“愁如海”三个字,很有一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思。那么,真的是苏东坡缺乏鉴赏能力吗?不是。苏东坡其实是担心“秦七”学“柳七”,由于仕途受挫,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往来于酒楼歌肆,在“倚红偎翠”、“浅斟低唱”中消沉下去。此后,少游在仕途上多次因与青楼交往甚密而累遭訾议,反证了东坡这种担心并非多余。
东坡的批评出于关爱,而他人就不是如此了。最有代表性的要数程颐,他是“程朱理学”的创立者,平时对文人们吟诗作赋就很不以为然,还振振有词地说:“某素不作诗,亦非是禁止不作,但不欲为此闲言语。且如今言能诗无如杜甫,如云‘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如此闲言语道出做甚?某所以不作诗。”(《二程遗书》)程颐的语气有点自命不凡,自己不作诗,并非不能作,而是不屑作。诗圣杜甫的诗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闲言语”,其他人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对少游的《水龙吟》,程颐认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宋陈鹄《西塘集?耆旧续闻》载,程颐“尝见秦少游词‘天还知道,和天也瘦’之句,乃曰:‘高高在上,岂可以此渎上帝?’……盖少游乃本李长吉‘天若有情天亦老’之意,过于媟渎。少游竟死于贬所,……虽曰有数,亦口舌劝淫之过。”
本来,少游只是化用唐朝诗人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的诗句,“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程颐却把少游死于贬所,归咎于其词中出现了亵渎上帝的词句,是“口舌劝淫之过”。这已经不是什么善意的批评,而是牵强附会、恶意诅咒,完全是一副道学家的口吻。当然,这样恶毒的言语,其中也包含了洛蜀党争的复杂因素。
明王世贞曾评词中最妙的三个“瘦”字。
其一曰“人瘦也,比梅花瘦几分”,其二曰“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在一个就是这句“天还知道,和天也瘦”了。
即使在人生最得意的京都时期,秦少游的词中都掩不住地诉说一个愁字,离别的愁以及名利束缚的愁。
《苕溪渔隐丛话》引《高斋诗话》云:“少游在蔡州,与营妓娄琬字东玉者甚密,赠之词曰小楼连远横空,又云玉佩丁东别后也。”
这个时候的秦少游生活稳定,政治得意,是一生中最风光的时期。
《人间词话》中说,“少游词境最为凄婉。”但这个凄婉却不是指他的京都时期的作品了。
人的文和人的心境多是相通的,怎样的心境势必会产生怎样的文境。
然少游堪称天下第一伤心人,所以即使是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他的词中也不免带了伤感。
没有功名的时候,为怀才不遇而惆怅,有了功名,却又为了那名缰利锁而叹息,人大多都是这样的矛盾的。
终究,秦少游不是一个洒脱之人,这样的人势必会被名所累、为情所困。
宋元丰八年,三十六岁的秦观再次应试,中进士,援定海主簿,调任蔡州教授。此时的秦观,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壮年才俊,词名满天下,更与黄庭坚,张耒,晃补之并称“苏门四学士”,一时名动朝野。“自古名士自风流”,秦观也不例外,在蔡州期间,结识营妓娄琬,两情缱绻自不必说,只是此时的秦观,正值豪情万丈之时,小小的儿女私情,岂能缚得住他?至宋元礻右五年被苏轼举荐,入京参加制举考试时,与娄琬的分别,也就不可避免了。
我们无从去猜测娄琬的心情,营妓本是风中的一株草,连正室唐婉都缚不住的功名观念,更何况一个青楼女子?“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候”,她却是连这个资格都没有,所能做的,不过是独倚高楼,任朱帘半卷,失神地看着情郎渐行渐远。轻风吹起她的衣角,细雨飘入她的发梢,,任凭抛洒的,点点滴滴,只是相思泪。
只是这一望,是永远也望不到头的分离。只望到无边青草,浸入斜阳;只望到落红阵阵,随而而飘;只望到中天皓月,独照高楼;只望到柳边深巷,卖花人过尽。而那一枝花,也曾经伊人之手,斜插入鬓,只是花香依旧,人却不留,空留下一首《水龙吟》,时时刺痛她的眼睛:
小楼连宛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秋。
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娄琬所能做的,大概只有凄然一笑。忧愁的目光越过楼下院落里重重摇曳的花影,落在城外古道上,古道有薄雾轻拢,只是寂寂无人,再也不见旧人身影。
雾渐渐在天边散开,一抹微阳照着古道上的一驾马车,车上,有一尊巨大的铜仙人像。有一个人在铜像上仰头望天,他的面容是俊秀的,头上却有着不相称的白发,他的面色却又是凝重的,凝重的不仅仅是面色,还有那一声诘问:“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就是李贺。
当李贺写下这首〈〈金铜仙人辞汉歌〉〉的时候,他是想不到他的那句“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会被后一个朝代的著名词人秦观化出一句爱情绝唱的。他太年轻,太短命。因父亲名叫“晋肃”,犯了当时的“家讳”,他被一个荒唐的理由阻断了仁途。名讳之争令他过早地卷入了一场无法解脱的愤怒之中。他尚末感受到爱情的甘美,就已经感受到世事的沧桑,当他骑着毛驴踟蹰在青山绿水间的时候,清新的景色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悲苦,早生的白发过早地侵蚀了他尚末衰老的容颜,满腹的才华只有化作那奇诡清俊的诗句,重重地砸向这不可理喻的人间。
这诗句越过几百年,到了秦少游手里,却化作绕指柔,“天还知道,和天也瘦。”道尽情事沧桑,只是那“名缰利锁”四字,却如一把刀,深深地插入了娄琬心底,令她再也动弹不得。
这把刀又何尝不插在秦少游身上?抛开所有的时代背景与家庭背景,只将“爱情”两个字充塞在这天地之间,娄琬何尝不是让他付出真情的痴心恋人?但是“建功立业”是男儿根本,岂可为了这“爱情”两个字,抛却根本,落一个“纵情声色”的千古骂名?
所以秦淮海还是走了,带着后人“古之伤心人也”的一声喟叹,直奔京师,那里,有他更大的梦想!独留下娄琬,在这寂寂的历史长河中,留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那位因倾慕秦观而以他名为字以字为名的陆游陆务观,唐婉早已成为他记忆中一抹洗不掉的伤痕。“君听姑恶声,无乃遣妇魂。”至死,他都在表达拆散他们两人的母亲的深深遗憾。只是,深夜翻卷,看到“名缰利锁”这四个字时,可也能对他的母亲的抉择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所以娄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最起码她的爱人是清醒的。当陆游偷偷摸摸地避开家人与唐婉幽会时,他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姑恶声”只是一个表面的借口,消磨了他的进取心才是致命的一击,也将唐婉与他的分离推向了绝地。“名缰利锁”这把刀,借了陆母的手,再次重重地插进唐婉的胸口。
可惜唐婉也悟不透,所以十年后的相遇,成了她的催命符咒。几百年后,有一个叫黛玉的女子也悟不透,当她将她的诗稿一张张投入那只火盆的时候,当她熬尽了她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气,当她拚死喊出那句“宝玉”的时候,她可终于明白,她到底,输在哪里?
只是天到底是无情的,所以天不老,老的是人。撇开历史所有的浮尘,爱情开始在世上自由的奔跑,可是那把刀,却实实在在地悬在那里,任风云变幻,从不曾动摇。
备得秦楼酒,也有谢馆茶;可吟西江月,能唱后庭花。崖涘江渚,闲看渔樵论今古,瓜棚豆架,静听村野话桑麻。赏精彩评论:说什么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你可知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啊!天下攘攘岂一日,心为形役难散发.思量着还是陶公浑朴得天语,结庐人境无喧哗.心远地偏种桑麻,浑然自在生涯.想来采菊东篱南山事,神仙见了也羡他.
名,文天祥珍重她,林和靖鄙夷她,陶渊明远离她,秦桧玩弄她。
名,高尚的人爱惜她,淡泊的人忽视她,智慧的人装点她,肤浅的人追慕她,邪恶的人涂改她。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这是世人对名的惯性执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是仁人志士对名的格外敬重;
“叹年来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这是奔波仕途的文人对名的疲倦和无奈。
当名成为金钱的陪衬时,名是悲哀的,爱名的人是丑陋的,求名的人是卑劣的;当名成为远大理想的同伴时,名是自豪的,惜名的人是正直的,重名的人是崇高的。名不是招牌,名是灵魂的外衣,灵魂纯净的人一定惜名。名不是让人羡慕的,名是让人敬重的;凡夫俗子、达官贵人,没有谁愿意落下骂名,没有谁甘心背负恶名,名的社会性规范作用正是建立在这个心理基础上的。一个正常的社会,每个人多多少少懂得惜名,正如鸟儿爱惜羽毛,以免灰头土脸,被视为异类。
惜名、重名,如果不是高尚者的风范,那么至少是正直者的操守;爱名,求名,如果不是卑陋者的贪婪,那么至少是肤浅者的虚荣。然而,靠金钱与钻营求来的名总会烟消云散甚至遗臭万年,用节操与追求写下的名才会长青甚至流芳百世。小人的玩弄权术,骗得过世人却骗不过后人,哄得过时代却逃不过历史。
如果将中国近代的落伍一股脑归罪于老子、孔子等至圣先贤传流下的文化传统,而开脱人类野蛮之险心帝王专治毒瘤的原恶肇始及其体制衍生;那么当西方社会被皇权淫威宗教裁判所所宰治,人民——包括著名科学家伽利略,从而嗫嚅以言(反正地球在那儿转呢)之时,苏格拉底、柏拉图的“爱智学”到哪里去风光了呢?而文艺复兴不就是复兴了古希腊的人文传统精神吗?
“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秦观《水龙吟》)
昔日未作思想,免不了怨天尤人慨叹身世飘零。今天稍作哲论,方觉西学重地亦失之浅薄绕舌谬误重重假设难真。而“书到用时方恨少”,对祖宗的圣言哲思,莫要说发扬,即使试图继承,也远远不能达至深入浅出清晰概括之目的。中国人,还有何面目撒野洋文已挣得那点可怜的时毛之虚浮泡影?
阿弥陀佛!犹喜“崛起”毕竟中华优秀儿女心中之所系,民族文化复兴又为时代所急切呼唤,自主创新为国家所倡导。振兴国学,开掘智慧之源流,不正是吾国摆脱理论上“依赖于人,受制于人”的被动局面,清除思想障碍,引领未来发展之契机乎?回到生活,使地球成为适宜人类生存和自由发展的美好空间,这就是国学经典为我们创造的世界。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每当想起国学,我的耳旁就会响起小英雄雨来脆甜的童音:“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所以,吾尝终日而思矣。如果:真的是“天蓝蓝,海蓝蓝,咱有龙的胆。”那么,就让我们理解国学经典,提升自我价值,让文明用汉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