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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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吟
李白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1.此诗为公元743年(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游江夏(今湖北省武汉市)时作。江,指汉江。2.木兰,即辛夷,香木名。枻,船桨。《九歌·湘君》:“桂棹兮兰枻”。3.樽,盛酒的器具。置,盛放。4.斛,古时十斗为一斛。千斛,形容船中置酒极多。5.妓,歌舞的女子。6.乘黄鹤,用黄鹤楼的神话传说。黄鹤楼故址在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西黄鹤山上,下临江汉。旧传仙人子安曾驾黄鹤过此,因而得名。一说是费文祎乘黄鹤登仙,曾在此休息,故名。7.屈平,屈原名平,战国末期楚国大诗人,著有《离骚》、《天问》等。《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评价《离骚》是:“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8.兴酣,诗兴浓烈。五岳,指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此处泛指山岳。9.汉水,发源于陕西省宁强县,东南流经湖北襄阳,至汉口汇入长江。汉水向西北倒流,比喻不可能的事情。10.沧洲,江海。11.玉箫金管,用金玉装饰的箫笛。此处指吹箫笛等乐器的歌妓。12.海客,海边的人。《列子·黄帝篇》:“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沤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沤鸟舞而不下也”。13.凌,凌驾,高出。14.榭,台上建有房屋叫榭。台榭,泛指楼台亭阁。楚灵王有章华台,楚庄王有钓台,均以豪奢著名。15.沙棠,木名。南朝梁任昉《述异记》:“汉成帝与赵飞燕游太液池,以沙棠木为舟。其木出昆仑山,人食其实,入水不溺”。木兰枻、沙棠舟,形容船和桨的名贵。

玉兰木做桨,乘坐神奇的沙棠船,划动名贵的木兰桨,在汉水泛舟,船头和船尾,悦耳的玉箫和金管声声吹奏。
让我们喝上千杯万盏美酒,一醉方休。船儿随着波涛荡漾,动人的歌妓,一展那美妙的歌喉。
天上的神仙,离开了黄鹤,又怎能在太空翱翔,怎及我坦荡君子,常能与海鸥同游。
杰出的政治家、伟大的诗人屈原,他的词赋与日月同辉、和天地共寿,而喧嚣一时的怀王宫殿、襄王楼台,如今安在?渺然无存呵,只留下空悠悠的山丘。
我乘着酒兴下笔挥写,巍巍五岳也得一摇三抖, 我作成诗歌纵声高吟,仙境蓬莱在我脚下俯首。
功名若粪土,富贵如浮云,转瞬即逝呵,并不持久,就像那浩浩东去荡荡南折的汉水,绝不会向西北流。

紫玉兰做桨沙棠木制成的船,吹奏箫管的乐伎坐在船的两头。樽中斟满了千斛美酒,船载着美酒歌伎随波漂流。修炼成仙也须待黄鹤飞来骑乘而去,海外的客人无欲无我心随悠闲的白鸥。屈平的词赋千百年来如日月高悬,楚王当年歌舞的台榭早已荡然无存,成了荒丘。兴致酣畅落笔成文撼动五岳,新诗作成长啸傲凌沧海沙舟。富贵功名真的能永久,那滔滔的汉水就应向西北流。

诗题一作“江上游”,大约是李白三四十岁客游江夏时所作。这首诗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是很能代表李白特色的篇章之一。
唐汝询讲这首诗的主题是“此因世途迫隘而肆志以行乐也”(《唐诗解》卷十三)。虽然讲得不够全面、准确,但他指出诗人因有感于“世途迫隘”的现实而吟出这诗,则是很中肯的。读着《江上吟》,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楚辞》的《远游》:“悲时俗之迫厄兮,愿轻举而远游。”
这首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
开头四句,虽是江上之游的即景,但并非如实的记叙,而是经过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现出华丽的色彩,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木兰之枻沙棠舟”,是珍贵而神奇的木料制成的:“玉箫金管坐两头”,乐器的精美可以想象吹奏的不同凡响:“美酒尊中置千斛”,足见酒量之富,酒兴之豪:“载妓随波任去留”,极写游乐的酣畅恣适。总之,这江上之舟是足以尽诗酒之兴,极声色之娱的,是一个超越了纷浊的现实的、自由而美好的世界。
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仙人”一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屈平”一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仙人有待乘黄鹤”,即使修成神仙,仍然还有所待,黄鹤不来,也上不了天;而我之泛舟江上,“海客无心随白鸥”,乃已忘却机巧之心,物我为一,不知何者为物,何者为我,岂不是比那眼巴巴望着黄鹤的神仙还要神仙吗?到了这种境界,人世间的功名富贵,荣辱穷通,就更不在话下了。因此,俯仰宇宙,纵观古今,便得出了与“滔滔者天下皆是也”的庸夫俗子相反的认识:“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泛舟江汉之间,想到屈原与楚王,原是很自然的,而这一联的警辟,乃在于把屈原和楚王作为两种人生的典型,鲜明地对立起来。屈原尽忠爱国,反被放逐,终于自沉汨罗,他的词赋,可与日月争光,永垂不朽;楚王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卒招亡国之祸,当年奴役人民建造的宫观台榭,早已荡然无存,只见满目荒凉的山丘。这一联形象地说明了:历史上属于进步的终归不朽,属于反动的必然灭亡;还有文章者不朽之大业,而势位终不可恃的这一层意思。
结尾四句,紧接“屈平”一联尽情发挥。“兴酣”二句承屈平辞赋说,同时也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极其豪壮,活画出诗人自己兴会飚举,摇笔赋诗时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摇五岳”,是笔力的雄健无敌:“凌沧洲”是胸襟的高旷不群。最末“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承楚王台榭说,同时也把“笑傲”进一步具体化、形象化了。不正面说功名富贵不会长在,而是从反面说,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来一个假设,便加强了否定的力量,显出不可抗拒的气势,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这首诗的思想内容,基本上是积极的。另一方面,诗人把纵情声色,恣意享乐,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而歌颂,则是不可取的。金管玉箫,携酒载妓,不也是功名富贵中人所迷恋的吗?这正是李白思想的矛盾。这个矛盾,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明白的表现,成为很有个性特点的局限性。
全诗十二句,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读起来只觉得它是一片神行,一气呵成。而从全诗的结构组织来看,它绵密工巧,独具匠心。开头是色彩绚丽的形象描写,把读者立即引入一个不寻常的境界。中间两联,属对精整,而诗意则正反相生,扩大了诗的容量,诗笔跌宕多姿。结尾四句,极意强调夸张,感情更加激昂,酣畅恣肆,显出不尽的力量。王琦说:“似此章法,虽出自逸才,未必不少加惨淡经营,恐非斗酒百篇时所能构耳”(《李太白文集》卷七《江上吟》注)。这是经过细心体会后的符合创作实际的看法。(徐永年)
这是一首即景抒怀之作。开篇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功名富贵及庸俗低调的社会现实的蔑视,显露出诗人对自由、理想的人生境界的追求和傲岸放达的胸襟。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诗人所乘的船,所用的桨都是名贵而珍奇的木料制成的,歌妓能用精美的乐器凭着想象吹奏不同凡响的曲子。
“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在歌妓美妙的音乐声中,船上的人们斟满美酒,一杯一杯地尽情豪饮,任凭兰舟在江中随意飘荡。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就算修成了神仙,仍然还有所期待,黄鹤不来,上天也就成了泡影;而我泛舟江上,逍遥快乐,有如在海边生活的人正与白鸥相嬉戏,这不是比那些盼望着黄鹤降临的神仙还要逍遥自在吗?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想当初大诗人屈原尽忠爱国,反被放逐,可他的词赋却能与日月同辉,流芳千古;楚王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当年奴役人民建造的亭台轩榭,现在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荒凉的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酒酣淋漓,诗兴浓郁,下笔时笔力雄健气势磅礴,可以撼动山岳;诗成后傲然卓立,高旷不群的胸襟可以凌驾于江海之上。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人世沧桑,宦海沉浮。几度风雨,几度春秋,人的一生之中说不上要经历几次变迁。功名富贵如果长在,那波涛汹涌气势磅礴的汉水也应该往西北流!
表面上看,当今世界的物质丰盛,五光十色应有尽有,但是各人为此付出的辛酸痛苦,却远远大于其中享受到的快乐。世人都愿意表述、愿意炫耀享受欲乐快乐的一面,却不愿剖析其中包含的苦楚。好比拖着沉重物品的牛马,为了身旁的数口青草,不惜忍受主人的鞭打,对于疲惫不堪的牛马来说,这样的鞭打势必痛彻心肝,甚至丧命,这个形象的比喻就是人们在尘世中奔劳的写照,那些财物和感官享受不会白白得到,需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在古罗马帝国时期,当大将在战场上获取胜利,步入凯旋门时,在两边群众如潮的欢呼声中,按照惯例会有一位仆人提醒主帅说:“这一切仅仅是过眼云烟。”不仅是战场的胜利,世间财富也一样是过眼云烟,不论什么朝代,巨商豪富们的奢侈阔绰和今天如出一辙,古代的石崇斗富可以用黄金装饰厕所,今天的富人一掷千金,古今摆阔的方式和心态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往日的富人和他们积聚的财富今天连影子都没有了,“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向北流。”
白啊,你取号青莲,除了慕莲之高洁,我想更多的是你看到了水之光芒,动心于水的吟唱。你懂得水是灵魂的召唤,精华的积淀,生命的延续。
你生于水,也止于水。在采石矶的那个夜晚,你从酒里喝出了灵感,你从水里看到了你幸福的归宿。于是你扑向水,扑向月,让浩浩江水托起你的灵魂,你把苦难扔在岸上,如敝衣粗履,你骑鲸而去。风声呼呼,江水滔滔,须发飘飘。那一刻,你完成了生命的最后升华。
水的清新,水的飘逸,水的浪漫,水的奔腾,水的坚韧,注入你的生命,又从你的生命里流入你的诗篇。水载着你的个性,载着你的灵感,载着你的喜怒哀乐,化作一句句云蒸霞蔚的诗,澎湃于我们的眼帘。
“古来万事东流水”,这是你放金还山后失望的感慨。“白云映水摇空城”,这是你在金陵西楼月下所见,也是历史兴衰的见证。“一水牵愁万里长”,这是你面对白浪滔天的横江,对个人前途暗淡的咏叹。“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这是你对世理的感悟,对人生的猛醒。“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这是你世道不公、文人命运不公的愤怒质问。当年“正是桃花流”载着你美好的愿望出蜀,在一次次“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之后,你登高而望四海,慨然而吟:“荣华东流水,万事皆波澜”;在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时,你以“颍水有清源”曲折表达了希望同隐的愿望。但你是入世之水,其流浩浩,其情也浩浩。
功名富贵谁能比得了过去的帝王?结果只能是“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显赫一时的帝王不也是要长眠地下。人呀,何必为了那些富贵功名苦苦挣扎,费尽心思?领会了要诣,谁还会过节前想着打点的事?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可能吗?命中没有不强求,命中有的谁也挡不住,如同东逝水,谁能逆转。
万世虚名视为尘烟一场的诗仙李白,在《江上吟》中写出:“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这句至理名言。百年有多长?功名富贵、金银珠宝就把世人迷在如梦一场的人生中,能不动贪念,不为己利而伤害他人者实属稀有!所以佛法才以“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这句话,来劝勉在红尘中打滚的世人啊!
那日夜往东南流的汉江江水不可能往西北流,功名富贵又何曾长在!为虚幻的东西,抛弃做人的道德标准和让心灵充满污秽,就好像拿自己存放在天上的无价珍宝去换人间的破铜烂铁一般,是真正最愚不可及的。
其实领悟这个道理的可不只是李白,写出红楼梦的曹雪芹也写了一首《好了歌》来呼应哩!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在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岁月如流,人生如流。每一个人都是活在自己的历史里,历史里的人又不断被历史所演绎和嘲弄。几十年眨眼间便过去了,再美好或再痛苦的事情,也成了前尘往事,存在于各自的心底和尘封的历史之中,只有在痛苦或高兴的时候才又蓦然忆起。和同一代的许多人那样,当人生之“茶”历经数泡之后,过去的事情都埋在或刻在脸上渐渐起来的皱纹里。大半辈子就算你活出个名堂来,而生命也将灯残油尽。到了这个份上,贵贱成败与你何干呢?“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功名利禄,世间种,不都是青烟一缕,草露一滴么?天地悠悠,人生仅仅是一壶茶而已,或单枞,或普洱,或乌龙,或苦丁,不过如此罢了。
当你被权贵所压,碰到权倾一时、不可一世的骄横者时,请读读下列诗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看你横行到几时”。你不觉得应当冷静地讲究策略,不应拔刀相向,甚至产生“未曾出师身先死”的绝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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